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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坚信女人支撑世界,男人只有捣乱的份 | 马尔克斯在自传里说

2016-04-14 方格 新京报书评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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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里众多的女性和儿时众多的女佣铸就了我的性格和思维方式。她们个性坚强,心地善良,用人间天堂中一种自然不做作的态度对我……”


对于双鱼座的马尔克斯来说,女性在他生命里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他还说,自己一生中,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比和男人在一起更自在,更有安全感。“我坚信女人支撑世界,男人只有捣乱的份,有史为证。”


这段话可是有出处的,就来自刚刚出版的马尔克斯的自传——《活着为了讲述》。自从2011年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正式授权出版以来,如今,“新经典文化”的马尔克斯文集已经出到了第17本【钱袋一紧】。而这第17本(也是整套文集的最后一本),就是《活着为了讲述》!


三天以后,就是马尔克斯离开这个世界两周年的日子。在自传《活着为了讲述》中文版封面上,眼含笑意的马尔克斯,口衔着一只黄色玫瑰。这是马尔克斯之花——他总在案头摆上一束黄玫瑰,这样“写作才会带劲儿”;在87岁生日当天,他走出寓所向门外的记者们致意,胸前别了一朵黄玫瑰;在他逝世以后,墨西哥城的居民将一束束的黄玫瑰摆放在他的家门口,一如《百年孤独》中何塞·阿尔卡迪奥·布恩迪亚死去的那个晚上,在马孔多小镇上空飞舞的漫天的小黄花。




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

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

我们为了讲述而在记忆中重现的日子。


这句话写在《活着为了讲述》的第一页上。我们不应该妄图一位魔幻现实主义巨匠的自传完全真实、毫无虚构(大概任何人的自传都不可能做到如此,这是我们与记忆力之间的一场游戏和较量),但自传里的马尔克斯真是坦荡不羁,对性爱与嫖妓经历毫不遮掩,娓娓道来。在新书发布会上,作家徐则臣说:


“在看马尔克斯的其它小说尤其是《霍乱时期的爱情》时,我觉得他太厉害了,把偷情和情爱的场面写得特别有意思,想象力确实可怕。看到自传的时候,我发现他是一个实践出真知的作家。”😳


这本书开端于马尔克斯在“二十二岁的最后一个月,陪母亲回乡卖房子”,这也标志着马尔克斯文学生命的开始。从那时起,儿时所有记忆深刻的人与事、贪婪的阅读经历、身边各种奇特的现实、向权威与成规挑战的勇气将他带进了“写作”这个甜蜜而痛苦的陷阱。


对于马尔克斯迷来说,这不仅仅是一本简单的自传。其中或许隐藏着能够解开所有马尔克斯小说密码的路径,小说中的人物几乎都能在《活着为了讲述》中找到原型,它与马尔克斯的其他作品形成了绝妙的互文关系——你可以从自传里发现他写作某一本书时的机缘巧合、生活处境、所思所想,甚至能够发现其中某个细节正好对应着他某本小说里的某个意象或某种情绪——这种感觉真是妙极了。



“你们好厉害。”


对于始终被“混乱”的人名所困扰、一直读不下去《百年孤独》的读者来说,阅读这本自传不失为走近这位作家的好方法。不同于其《百年孤独》等作品的“法度森严、雕梁画栋、过于华美富丽”,自传《活着为了讲述》读来轻松、自然、从容,这位小说世界的“文艺之神”在这本书里充满了“人味儿”,“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徐则臣语)


另外,《百年孤独》译者范晔特意对这类“看不下去”的读者说了几句话:


人和人相遇、人和书相遇多少需要机缘。现在看不下去就别看,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想看了。在这本自传里,马尔克斯的老师给他推荐看《堂吉诃德》,他觉得没什么好看的(“无药可救地厌恶”)。结果他发现,只有上厕所的时候才能看下去(“反反复复地读,意犹未尽,直到能整段背诵”)。😳



“不许往外说。”


为了满足你们这些文艺青年的好奇,

书评君从洋洋30万字中精心挑选了段落,

逐字逐句手敲给你们先睹为快!

不客气!往下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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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母亲与大家庭


马尔克斯他妈妈是一位伟大母亲,生了11个孩子,再加上马尔克斯他爸爸的私生子们,在97岁高龄时,她膝下有将近180个小孩(包括子女、孙子、曾孙和玄孙)。在徐则臣看来,《百年孤独》里乌苏娜的原型很有可能就是马尔克斯的母亲。

妈妈在这片脏兮兮的土地上长大成人,斑疹伤寒带走玛格丽塔·马里亚·米尼亚塔后,她集全家人的宠爱于一身。妈妈原本体弱多病,童年过得胆战心惊,三天两头间日热,退完最后一次烧,病好了,彻底好了。她九十七岁高寿,膝下有十一个子女,外加爸爸另外四个私生子、六十五个孙子、八十八个曾孙和十四个玄孙(不知道的还未统计在内),于二〇〇二年六月九日晚八点半无疾而终。当时,我们已经打算在为她庆祝人生的第一个一百年。她去世那天,几乎在同一时辰,我写下了这本回忆录初稿里的最后一个句号。



一岁的马尔克斯


2

女性与性爱


从这本自传中我们可以看出,女性对于马尔克斯的世界观影响巨大,“家族里众多的女性和儿时众多的女佣铸就了我的性格和思维方式”。在其他人所作的马尔克斯传记中,或许出于“为尊者讳”的原因,“只写出他当年工作的时候没地方住,就去妓院里过夜”,而马尔克斯在自传里对性爱并不忌讳,“把这个神话打破了,自己从神坛上走下来”,“他写得很有意思,而且很坦诚,真正把它作为生命的快乐体现出来,没有任何龌龊、不洁、猥琐的东西。”(徐则臣语)


家族里众多的女性和儿时众多的女佣铸就了我的性格和思维方式。她们个性坚强,心地善良,用人间天堂中一种自然不做作的态度对我……

话说回来,真正夺走我童真的女人既不刻意,也不知情。她叫特莉妮达,是仆人的女儿,十三岁,已步入豆蔻年华,却还穿着九岁时穿的衣裳,绷在身上,欲盖弥彰。有点晚上,院子里只有我们俩。突然,邻家传来乐声,她拉我跳舞,紧紧地搂着我,搂得我喘不过气来。她什么感觉我不知道,可我至今仍会半夜惊醒,浑身燥热。只要能触到她的肌肤,嗅到她野性十足的气味,闭着眼我都能认出她来。刹那间,本能被唤醒,肉体的魅力被发现,那种感觉前所未有,回想起来,简直欲仙欲死。从那以后,我隐约觉得:有个谜深不可测,让我迷惑不解,心神不宁。相反,家族里的女性总把我往无聊透顶的纯洁道上引。


……


事实上,撞见马蒂尔德·阿门塔生孩子之前,生孩子的事我就懂。当大人们说孩子是一只鹳鸟从巴黎衔来的,我就笑得不行。不过,我得承认,无论当年还是现在,我始终都无法把生孩子和性联系在一起。总之,和仆人们亲密无间,使我和女人心意相通,一生中,和女人在一起总是比和男人在一起更自在,更有安全感。我坚信女人支撑世界,男人只有捣乱的份,有史为证。




3

讲故事的天赋


书评君反正是记不清四岁那年的事儿了,只能感慨马尔克斯记性真是好,也愈加不确定哪一句是他如同儿时那般“添油加醋”的结果……


都说我四岁时面色苍白,若有所思,满嘴胡言乱语。其实,我说的多半是日常琐事,添油加醋而已,为的是让大人理会。大人们当着我的面说话,以为我听不懂,或拐弯抹角故意不让我听懂,结果适得其反。大人间的谈话成为我最理想的灵感来源。我先听来,然后拆散打乱,隐去出处,再说给大人听。我所言即他们心中所想,听者无不愕然。


4

不爱学习的迷茫少年


在老师和同学眼中,马尔克斯本来是个腼腆孤僻的小朋友,可五年级之后,大家就改口说他是“在卡洛斯·马丁的宽松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可恶诗人”了,他觉得或许与他15岁就在学校抽烟这件事情有关。他讨厌上课,却放开手脚、越加放肆地写作语文老师布置的作文。

我讨厌学习,一切听天由命。凭直觉,我能猜出每门功课的重点和几乎每个老师的兴趣点,其余听之任之。我是真不明白,干嘛要花时间和精力去学那些索然无味、对人生百无一用的知识,况且,那还不是属于我的人生。
我斗胆认为,大部分老师给我打分的依据是人,不是试卷。试卷都是临场发挥瞎编乱造,胡说八道,老师们居然也能接受。当我跌跌撞撞、力不从心地读完五年级,对自身所短已全然看清。中学一路走来,都有奇迹相伴,但我的心却在提醒我:读完五年级,有道迈不过去的坎在等着我。现实赤裸裸地摆在那儿:我无意志、无志向、无章法、无金钱、无拼写。迈不过大学那道坎。这么说吧,光阴荏苒,将来要谋什么出路,我毫无头绪。又过了很久,我才意识到,这种挫败感也有用处,无论今生来世,对作家而言,凡事皆有用。



5

“那个短篇狗屎不如”


读完那本相传为博尔赫斯所翻的卡夫卡《变形记》,马尔克斯写下了《第三次忍受》,这一短篇小说成为马尔克斯人生中第一篇被印成铅字、发表在报纸上的作品。你能想象这位举世闻名的大作家在当时有多么纠结吗?


读完《变形记》,我不禁渴望生活在那个与众不同的天堂。新的一天来临时,我坐在多明戈·曼努埃尔·维加(编者注:马尔克斯的室友)借给我的便携式打字机前,试着写一些类似于卡夫卡笔下可怜的公务员变成大甲虫的故事。之后几天,我没去上学,依然沉浸其中。我正忌妒得发狂,突然看到了爱德华多·萨拉梅亚·博尔达在报纸上发表的令人痛心的言论,感慨哥伦比亚新一代作家乏善可陈,后继无人。不知为何,我将这言论视为战书,贸然代表新一代作家应战,捡起扔下的短篇,希望能力挽狂澜。短篇的情节围绕《变形记》中那具有意识的尸体展开,但没有故作神秘,也没有任何本体论的偏见。


说到底,我还是不自信,不敢把稿子拿去给任何一位同学看,包括法律系同学贡萨洛·马利亚里诺,只有他看过我在沉闷的课堂上写下的那些抒情散文。写完那个短篇,我读了又读,改了又改,改到不能再改,最后专门给爱德华多·萨拉梅亚——没见过他本人——写了张字条,具体内容我一个字都不记得了。我把那个短篇加字条放进信封,亲自送到《观察家报》的传达室。门卫让我上二楼,当面交给萨拉梅亚。我光是想想就吓得腿软,把信放在门卫桌上,逃之夭夭。


礼拜二送的稿子,结果如何,我一点儿也不着急知道,总觉得要登也没那么快。我在各家咖啡馆闲逛了两个礼拜,消解礼拜六下午的焦躁。九月十三日,我走进风车咖啡馆,进门就听说我的短篇《第三次忍受》被整版刊登在最新发布的《观察家报》上。


我的第一反应是:坏了,一份报纸五生太伏,我没钱买。这最能说明我的穷困潦倒。除了报纸,五生太伏能买到的生活必需品比比皆是:坐一次有轨电车、打一次公用电话、喝一杯咖啡、擦一次皮鞋。细雨还在静静地下着,我冒雨冲到街上,却在附近的咖啡馆里找不到能借给我几生太伏的熟人;礼拜六下午,膳宿公寓里除了老板娘,没别人,可老板娘在也没用,我还欠她两个月的房租,相当于五生太伏的七百二十倍。我无可奈何地回到街上,老天有眼,让我看见一个男人拿着一份《观察家报》走下出租车。我迎面走过去,央求他把报纸送给我。


就这样,我读到了我印成铅字的第一个短篇,报社画家埃尔南·梅里诺配的插图。我躲回房间,心跳不已,一口气读完。逐字逐句一读,我渐渐觉察出铅字巨大的破坏力。我投入了那么多的爱与痛,毕恭毕敬地戏仿旷世奇才卡夫卡,如今读来,全是晦涩难懂、支离破碎的自言自语,只有三四句差强人意。时隔近二十年,我才敢再读一遍,而我的评判——尽管心怀同情——却更加不宽容。


最烦的莫过于一大堆朋友拿着报纸,兴高采烈地冲进我的房间,对那个他们铁定没看懂的短篇啧啧称赞。大学同学里,有些很喜欢,有些看不太懂,还有些——完全可以理解——看了三行就没再看下去。贡萨洛·马利亚里诺倒是毫无保留地赞赏了那个短篇,对他的文学鉴赏力我很难提出质疑。


最令我感到不安的是豪尔赫·阿尔瓦罗·埃斯皮诺萨的意见,他那张刀子嘴,连圈外人都敬而远之。我很矛盾,心痒痒的,既想马上见他,又不敢见他。他消失得无影无踪,礼拜二才出现,对嗜书如命的人来说,这并不稀奇。他又在风车咖啡馆现身了,开口先不谈那个短篇,只说我吃了豹子胆。


“我想你应该意识到你捅了多大的娄子。”他用他那双大眼镜蛇的绿色眼睛盯着我,“如今你跻身于知名作家之列,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


我彻底傻了,他和“尤利西斯”的意见在我心中分量最重。没等他说完,我就抢过话头,说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


“那个短篇狗屎不如。”


他的口气一如既往的强硬,说没时间,尚未通读大作,恕难发表任何意见。但他又跟我解释,即使那个短篇果真如我所说,难以卒读,也不致让我错失人生中如此良机。


“无论如何,那个短篇已经成为过去。”他总结道,“如今,重要的是下一篇。”


我茫然不知所措,居然愚蠢到想找理由反驳,直到我发现这是我听过的最聪明的劝告。



6

家与《家》

(《家》是《百年孤独》的前身)


一本书应该以怎样一句话开头,这是一门艺术。《百年孤独》的开篇之句如同神来,始终令人着迷:“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活着为了讲述》的开头也很有意思:“妈妈让我陪她去卖房子。”马尔克斯说,这趟卖房之旅是“决定性的”,让他亲身体会到,自己写了六个多月的《家》(《百年孤独》的前身)“只是胡编乱造,堆砌辞藻,无诗意根基和现实基础”。


我是个典型的加勒比人,伤感,腼腆,重隐私,所有关乎隐私的问题我都会毫不客气地挡回去。我坚信自己的厄运与生俱来,无可补救,特别是财运和桃花运,命里没有便是无。但我不在乎,因为写好文章不需要好运气。我对荣誉、金钱、衰老一概不感兴趣,我笃信自己会年纪轻轻地死在街头。


陪妈妈去阿拉卡塔的卖房之旅把我从深渊中拯救了出来……让我恍然大悟,《家》遭遇现实,只能粉身碎骨。


梦想中鸿篇史诗的摹本就是我的家族,但它不是主角,也非任何单一事件的受害者,而是束手无策的旁观者和一切的受害者。旅行归来,我旋即动笔。无中生有、虚构杜撰已无用处,原封不动地保留在老宅里、不知不觉间牵动的情感才弥足珍贵。自从我在镇子滚烫的沙土地上迈出第一步,就发现我耗时耗力、寻求所谓的正道去描述那片令我魂牵梦萦、已是一片荒芜的人间天堂,走上的却是迷途。



《活着为了讲述》

加西亚·马尔克斯 著

李静 译

南海出版公司·新经典文化


本文采写、整合与编辑:方格,书摘部分来源于《活着为了讲述》,经新经典文化授权发布,图片来源于网络,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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